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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《专治矫情》毕马龙
文案：
成为一株开启灵智的伏都百合，刚觉醒就被自己臭翻了。
为了消除臭味，他决定开始修炼！闷头修炼三年后，终于化为人形，遇到了无意中救过的凌萧，想也没想就跟着走了。因为没带脑子，他决定给自己起名百合。非常简单粗暴。
凌萧心里有个白月光，并且因为自己的雷系异能，无法与人多做接触。众人眼中强大冷漠的城主，其实是守着自己心里白月光的恶龙，外强中干。
百合撑起小桌子，摆上各种植物药剂，旁边立起易拉宝，上写四个大字：专治矫情。

人物：
攻：凌萧
受：百合（原名白敬）
人设：面瘫攻X健气小公子受

避雷：主受，为甜而虐，HE治愈小甜饼，不是替身文，没有存稿，工作很忙，写文只为缓解压力放飞自我，不定期更新。
本来是想用大王花的，百度之后被它重口味的设定惊呆了，于是改用伏都百合。好歹名字里有百合两字。嗯，就是要强行小清新。
补充：高估了自己撒糖的能力。没甜起来反而有点暗黑。——写完番外以后的蠢作者

内容标签： 异能 前世今生 青梅竹马
搜索关键字：主角：百合 ┃ 配角：凌萧 ┃ 其它：



第1章 我是一株伏都百合
　　雨后。森林里杀机四伏，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枯枝，被酸雨腐蚀得看不清形状，空气中弥漫着腐肉般的恶臭和远处飘来淡淡的血腥味。
　　一株巨大的伏都百合卷了卷嫩绿的叶子，花体的颜色像勃艮第红酒，在风中轻轻摇晃。末世中，植物有了神识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。
　　一抹灵识缓缓觉醒了自我意识。
　　腐尸的气味让他觉得憋闷不堪。
　　经过观察，得知自己是株伏都百合，并且有酷炫的拉丁文名Dracunculus vulgaris。
　　百合先生满意点了点头，作为刚开启神智的变异植物，立刻自动备份了自己在人类中的名字，这天赋，一定不是普通的变异植物。这肥嫩的花瓣，这韧性的枝叶，这散布着死亡阴影的腐尸气味……
　　妈妈，我快要被自己臭晕了。
　　***
　　末世里的变异植物大都异常凶猛，通过不断地击杀各种其他植物、人类和丧失，获取他们的能量晶核，不断进化，重塑自我，最终达到灵与肉的统一和谐。
　　但这跟百合先生没什么关系。因为缺少天敌，伏都百合很少被袭击，他浓烈的腐尸气味让人类不愿靠近，丧尸大多打不过他，就算他不修炼，也能愉快地活下去。
　　可问题是，太臭了！
　　百合先生想到自己挥舞着遒劲有力的枝条，于混乱的丧尸大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，最终落寞地站在被废弃的覆满植物的建筑上，独自散发着恶臭……
　　死亡之花的形象何在啊！
　　百合先生此刻已经能够确定，自己大概是一株非常特立独行的花。腐尸气息对其他同类来说，也许是命运赋予的能力，继续修炼下去，用处堪比生化武器，攻击力强，攻击范围大。
　　但百合先生是一株有态度的伏都百合。
　　亚当和夏娃吃了善恶树上的禁果，而有了羞耻之心。
　　百合先生相信，一株有礼有节的伏都百合，不应该靠散发恶臭来建立自己的威信。
　　于是，百合先生为自己制定了详细周密的修炼计划，立志除去臭味，修炼成人！
　　***
　　一阵打闹声由远及近。
　　一串金灿灿的雷电过去，击倒了几只丧尸。还有数十只丧尸围困着一个雷系异能者，眼看他快要耗尽体力，最后几只丧尸不停地发起进攻，他的抵抗越来越勉强。他咬咬牙，再次发起雷电攻击，却只让丧尸僵硬了几秒钟，随即又发狂地扑过来。
　　忽然一枝粗壮的藤条拔地而起，来势汹汹，却左晃右晃、好似有点找不准攻击点。不一会儿，枝条在丧尸灵活的躲避中恼羞成怒，索性一鼓作气，变得更加粗壮，砰地一声砸下去，硬是把几只丧尸压死了。
　　凌萧顾不上惊讶，身受重伤又与丧尸战斗了许久，终于力气耗尽，昏了过去。
　　百合先生将自己的枝叶缩回正常大小，小心地戳了戳躺在地上的人。
　　他的气味很好闻呢！
　　百合先生开心地用藤条将人轻轻抬起来，送到自己面前。百合先生将他藏在自己的大叶子下面，毕竟昏迷的人被酸雨淋着是很危险的。
　　百合晃了晃花体，挤出几滴汁液，滴在这人口中。伏都百合的枝叶有镇静作用，男人吸收了汁液，终于渐渐松开眉头，彻底陷入深睡眠。
　　***
　　凌萧梦到了十岁的时候。
　　他母亲死后，父亲再婚，继母带来一个弟弟，只有5岁，生的白白嫩嫩。
　　弟弟被继母牵着手，走进了他的领地。弟弟在阳光下笑的很是开心，一点没有寄人篱下的不自在。
　　起初他是拒绝的。
　　父亲对他教导十分严厉，在不断的挫败中成长是很累的。父亲作为继父，不好管教弟弟，于是这小家伙迅速成长为一个作天作地的小霸王。他冷眼相待，并未上心。
　　后来末世来临，父亲和继母相继感染病毒，那天他从公司回到家，就看到两个身上的腐肉往下掉的人张牙舞爪地挠着弟弟的门。他迅速跑进厨房抄起刀砍向丧失化的父亲和继母，砍完后腿一软跪倒在两人面前，过了一会，才硬撑着起身敲弟弟的门。
　　然后就看到他脸色苍白，浑身颤抖地躲在床底下。
　　他把弟弟从床下面捞出来，抱在怀里。
　　这是他第一次拥抱别人。
　　两人刚失去父母，弟弟强忍着眼泪和他一起把丧失化的两个人的头颅彻底砍下。
　　夜里两人不敢分开睡觉，便挤在一张床上，半夜弟弟的眼泪把枕头全打湿了，弄得自己脸上也潮乎乎的。
　　***
　　感觉脸上潮乎乎的凌萧一掌拍开面前的枝条。
　　百合先生正在尝试新开发的技能。凌萧皮肤上的伤口吸收伏都百合的汁液后也开始缓慢愈合。他发现后，便伸出一根枝条，破开一个小口，将汁液挤在凌萧脸上。
　　于是凌萧醒来的时候，就看到一个巨大的伏都百合舞动着粗壮的枝条，欲言又止地抚摸着自己的脸。
　　他不知自己怎么会睡死，还梦到了弟弟，以他在末世的经历，即便耗尽体力重伤昏迷，也不会陷入任人宰割的完全无意识状态。他清醒后立刻恢复了戒备，在不清楚伏都百合能力的情况下，没有妄动。伏都百合也似乎被他瞬间恢复的威压惊了一下，收回了枝条。过了好一会，又试探地凑了过来。
　　凌萧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，发现身上伤口少了许多，转念之间，渐渐明白，这伏都百合大概并无恶意。
　　这种事，在末世之中简直是个笑话。
　　这呆头呆脑的伏都百合，大概也只是因为没有天敌，在有了灵识之后，没有被末世同化，竟保留了一丝善心。这年代，善良是种奢侈品。这伏都百合无需忌惮他人的陷害，无需担心自己被以怨报德，因为他足够强大，根本不需要计较自己付出的恩惠能得到怎样的回报。
　　百合先生见凌萧不再抗拒，又把枝条伸过来给他擦脸。
　　很显然，刚开启灵智的植物对自身的控制力亟待提高，很快凌萧就被黏糊糊的汁液糊了一脸。
　　百合先生有点愧疚地收回枝条，他的一大部分能力都用在控制自己的臭味上面了，暗暗自欺欺人道，糊了这人一脸的事相信他很快就会忘记的。他巨大的叶子护着这个人，让他在危机四伏的森林中有一处可以放心歇脚的地方。而他却担心他因为自己散发的腐尸气味而嫌弃自己，就像开启了灵智的夏娃不愿与亚当坦诚相见。
　　凌萧不爱与人交流，面对这个傻乎乎的植物却没什么心理障碍，意识到他大概对操控自己的枝条还不是很熟悉，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叶子以示安慰。
　　百合先生开心地晃了晃他肥嫩的大叶子以示回应。
　　***
　　雨停了。
　　也到了一人一花分别的时候。凌萧翻了翻自己的空间戒指，搜罗出一堆适合伏都百合的晶核，放在他的肥叶子上。一堆晶核中，有一颗是一只高级变异巨蟒的晶核，像夜空一样泛着蓝色和紫色的光点，用来修炼，应该迅速提高实力。
　　伏都百合叶子一卷，收下晶核，整个花都欢快地晃了晃，仿佛在笑着说再见。
　　凌萧诚心诚意地弯下腰，低头致意。
　　在充满不确定的末世，这种完全诚心的告别，让他想起多年前的自己，那时他的心还有一个归处，这一瞬间的安定感让他几乎热泪盈眶。
　　伏都百合看着凌萧走远，徒生感慨。从始至终那个男人都没说一句话，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，萍水相逢，说走就走，相忘江湖，不问归路。
　　气味这么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呢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【小剧场】
　　百合（脸红）：你没有觉得我有点臭臭的吗？
　　凌萧（正经脸）：异世到处都是腐尸，早就习惯了。
　　百合（兴奋）：真的吗？
　　凌萧：骗你的，其实是熏得嗅觉失灵，闻不到了。
　　百合：你肘开！


第2章 爱他，就做他的小甜饼。
　　2045年7月13日。他走的第十年。
　　我总以为能有一天能忘记他。
　　我错了。
　　桌子上摊开的日记被风吹乱。凌萧回到人类聚集区外自己的住处，睁着眼睛，等着斑驳的房顶，思考着人生。
　　这回的任务提交以后，获得了丰厚的奖励。
　　也许是又经历了一次濒死体验，凌萧觉得最近自己回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。
　　有人说过，人开始经常回忆过去，就说明他开始老了。
　　想到这里，凌萧脸上竟显出凄惶的神色。
　　十年，自己没有任何变化，甚至不知道他怎样才会死。
　　海德格尔说，向死而在，生命才有意义。失去了死亡的威胁，生命就变得廉价。他这十年不知道为什么而活，如最低等的丧尸一般，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世间。也许他和丧尸唯一的不同，就在于记忆。当他渐渐分不清自己的丧尸的区别的时候，潜意识就开始一遍一遍地回放记忆，虚张声势地强调他还是人类，没有堕落，即便这记忆，总是让他感到痛苦。
　　他不是没有想过，这是不是白敬对他的惩罚，随后又苦笑着否定了，何必欺骗自己，这大概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，因为感情断在了最遗憾的时刻，所以他总在逃避责任，将自己美化为一个受害者。超我鄙视嘲笑着他的幼稚，本我……本我大概随着白敬一起死了。他对食物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厌恶，睡眠总是很短并且容易惊醒，多年来一个人住，失去了一切社交的需求，他不知道什么能让自己快乐。
　　我的身体已经成了我灵魂的监狱[1]。
　　末世以后，凌萧带着白敬投奔父亲的朋友。那是个身份很神秘的人，在北方很有权势。半路上，凌萧异能觉醒，发起高烧。
　　白敬从小被宠着长大，他母亲离婚也是在他很小的时候，自从到了凌家，可谓千般宠爱，总爱捉弄别人，自己却从来不会受伤。
　　凌萧发现自己发烧了，很是焦急。他们的食物不多了，如果他无法好起来，白敬可能会挨饿。他甚至想，如果有其他队伍经过这里，白敬一定会跟着他们走。
　　可他没有离开。
　　事实上，凌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敬。
　　他带着一贯不正经的笑意，脸上却脏兮兮沾了好多土，白衬衣早就破破烂烂，露出腰上的擦伤。凌萧挣扎着伸出手，想让他放下从外面药店弄来的药，却被白敬捉住了手。
　　“你要乖乖听话，我拍了你好多丑照，不听话我就把你的黑历史都发到网上。”他两眼眯起来，得意洋洋，像个去田里玩耍回来，浑身在泥土里弄得脏兮兮的小狐狸。
　　凌萧知道，楼下有两三个丧尸一直在游荡，白敬一个人拿着一把椅子的断腿，只身一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药店找药，还去废弃的超市里找来了食物。
　　凌萧发烧觉得热，白敬用药店拿来的酒精给他擦身体。半夜他又觉得冷，白敬就脱光了和他抱在一起睡觉。
　　那时候白敬和凌萧都还不知道凌萧这一病要病多久。凌萧在发烧的第三天，趁清醒的时候要白敬带着他的信去找他父亲的朋友，寻求庇护。白敬却连纸笔都不肯给他。
　　白敬用手臂轻轻环抱着他的肩膀，几天没日没夜的照料让他精神不济，迷蒙中只是嘟哝了一句，“你的黑历史我还没用呢”。
　　这天白敬做了粥给他，刚递到手里，就惊叫一声跳开了，粥也打翻在地。凌萧细看，自己指尖时不时有金色的电流闪过，想起路上见到的其他异能者，便猜测自己也进化出了异能。几天来的阴霾一扫而光，朝白敬笑了笑，“我有异能了，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。”
　　“那当然了，我对你不离不弃，你要好好补偿我。”
　　到达北方之后，凌萧加入了父亲朋友的异能者队伍。白敬没有异能，平日也会跟着他们出去，一开始只是负责开车，短短几天就黑了几个色度，后来也渐渐加入到攻击中，虽然在一群异能者里还是弱鸡，但总算足够自保了。
　　队伍里有个治愈系异能者名叫程水。从第一天见到他们，就总对白敬针锋相对。白敬多年小公子也不是白做的，一点委屈也受不得，每次被挤兑，都要立刻怼回去，完全不留到晚上影响睡眠质量。
　　凌萧看着觉得好笑，却没想到程水对他怨念这样深。与其说是怨念，不如说是嫉妒。作为队伍里唯一一个中级治愈异能者，程水也不是愿意受委屈的人，尤其是他发现他无论如何努力，根本就无法接入凌萧和白敬之间。
　　两人名义上是兄弟，平日里也都举止有度，很少有暧昧的动作，可他们之间有种气场，一颦一笑之间有种奇特的默契，让人无法靠近。
　　程水喜欢凌萧，第一眼看到就喜欢。凌萧所有的好，都是他的求之不得。
　　嫉妒可以让人心中产生恶魔。
　　2035年7月13日。凌萧生日。白敬一大早就神神秘秘地准备生日礼物，凌萧凑过去想看，被他一巴掌推开了。
　　但两个人的生日庆祝并没有能如愿进行。忽然有丧尸攻击，所有人都出去打丧尸了。
　　白敬拍了拍手，擦了擦脸上的面粉，也跟着出来了。
　　于是那天后来发生的事，就是凌萧十年来，经历了不断压抑、否认、歪曲和重构，不断强制回放的记忆。
　　程水故作失手，将白敬推进了一群丧尸中。凌萧扑过去想要为他挡住攻击，却被他紧紧抱住，眼看着他被丧尸抓伤。
　　凌萧也被丧尸的爪子穿透了背，几乎伤到心脏。谁也没想到，这个时候白敬爆发了治愈异能，硬是将凌萧踏进地狱的一条腿拽了回来。
　　他把第一次使用的所有异能都给了凌萧。然后他自己闭上了眼睛。
　　凌萧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，他体内的雷电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。
　　一瞬间，除了他怀里的白敬，他周围再没有站着的生物。
　　凌萧抱着白敬走回了住处。
　　他路过了一个蛋糕店。一个废弃的蛋糕店。
　　他知道这个蛋糕店，是因为白敬以前很爱吃。昨天白敬还去过这个蛋糕店，大言不惭要搜出他们的食谱。
　　他顿了顿，没有停留。
　　白敬在他怀里，已经成为一具尸体，他身体已经开始僵硬，已经开始产生尸斑，两天后尸僵会缓解，他应该白敬妥善下葬，曾经白敬念叨过很多想过以后要一起去做的事，忽然都不用再准备了。
　　他将白敬放在床上，去浴室找毛巾，想给白敬擦擦身体。
　　路过厨房，想起早上白敬伸出沾满面粉的手拍开他的脸。
　　他走进厨房。
　　案板上有一团面。
　　旁边是印在米色纸张上的小饼干食谱。
　　食谱下面是一张蛋糕店的包装纸。
　　他的手有点颤抖。他抽出了那张包装纸。
　　呆萌的字体印着一行字。
　　“爱他，就做他的小甜饼。”
　　凌萧觉得他的身体从手指开始痛。疼痛慢慢蔓延至全身。他蜷缩在厨房推拉门旁边，哭的泪流满面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【小剧场】
　　白敬：唉，还是没吃到小甜饼……
　　凌萧：吃什么吃，你有蛀牙。
　　白敬：你肘开！
　　[1]米歇尔?福柯


第3章 我是你的药
　　百合先生收下了陌生男人赠予的晶核，欢快地开始了他的修炼。眼看晶核一颗一颗吸收完毕，他终于化了形。
　　百合先生留下了最后一颗高级变异巨蟒的晶核，捉来一株腐蚀性强的变异植物，在上面滴了几滴汁液，穿了个洞，然后用一枝细细的藤条穿起来，挂在了脖子上。
　　现在百合先生十分发愁一件事。
　　他没有衣服。
　　他作为高级变异植物的尊严又不允许他去抢。
　　丧尸身上的衣服太臭，穿上会散发的腐尸气味，不是白修炼了嘛！必须拒绝。
　　他弄出一片大叶子裹在身上，照着太阳的方位，大概确定了一个方向，开始向外走去。
　　赤脚走了五十米远，百合先生坐在十块大石头上，皱着眉头。
　　脚疼。
　　忽然风中传来一阵令人颤抖的巨兽的呼吸声。百合先生回过头，一头穿着粗气的巨狼就站在他身后，目露凶光，伺机待动。
　　百合先生一看到，眼睛一亮。
　　真是刚瞌睡就给枕头。
　　没等巨狼扑过来，从地下窜出四条半米粗的藤条，一条一只腿，把狼困了个结实。这头狼的异能是土系，可以操控泥土和岩石进行攻击。
　　不过百合先生是专门克他的木系，而且等级完全碾压。
　　总觉得这头狼有点可怜呢。百合先生安慰地摸了摸狼脑袋，得到一串狂躁的吼叫声。
　　贺方给凌萧带来了各种物资。在门口哐哐地拍门。过了半天，凌萧开了门，头发乱糟糟的，一看就知道他又没睡。
　　“萧哥，忙着哪？”
　　“没，进。”
　　“前两天我去了趟总部……”凌萧给他倒了杯水，坐在沙发上，示意他继续说。
　　“上次我爸不是说要在A区给你办个特殊居民证嘛，本来A区安保局的人也不是那么难说话，可谁知这事让科学院的人知道了，软磨硬泡地要加条件……”
　　凌萧冷笑。贺方的父亲就是凌萧父亲的朋友。自从白敬去世，他异能暴走，当时在场的人都死了。过了不久，上面联系不到他的队伍，派贺方找到了自己。他那时情绪非常不稳定，异能随时可能暴动。贺方也没问他具体情况，只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。
　　末世只看强弱，不看对错，谁生谁死，都是听天由命。
　　他的丧失化并没有被白敬完全逆转，他无法住在人类聚集区，便带着白敬的骨灰，在外面找了一栋别墅，住了下来，有时贺方会带着任务单来找自己。他接的任务都是没人敢特殊任务，居民惧怕他，安保局利用它，科学家想要解剖他，他厌烦了跟这群心怀鬼胎的人打交道。
　　“科学院的杨麟你记得吧？对对，就是上次那个提议要采集你血样的那个猪，这回给安保局提交了一篇80页的报告，说你的血清能用来制造供丧失疫苗……”
　　贺方说到激动处，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，一股腥味窜了上来，“咳咳……这什么鬼，你这平时喝的都是什么啊！得，下回给你带点桶装水，别喝这个了，就算你死不了也别折磨自己好不？白敬要是还在……”
　　房间里气压一低，一股冷气朝脸上扑过来，贺方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，立刻闭上了嘴。
　　凌萧在任务单上最高级别的任务上打了钩，签上名字，“这回就这个了。下回再给我带点饼干。”
　　“得嘞！”贺方每次都要给他带一家蛋糕店买的饼干。末世后那家店居然有幸存者，几经辗转，竟回到了A区，重新开张了。这也是为什么凌萧对办居民证有兴趣，如果能住下，肯定是要受到监控，但反正他也不怎么出门，但住在A区就可以去买饼干。
　　贺方知道，凌萧的舌头对人类的食物没有感觉，可他却对这家店的小甜饼情有独钟。
　　尽管他们的包装纸上，已经不再印十年前印过的那句话。
　　那张印着“爱他，就做他的小甜饼”的纸条，被凌萧藏在保险柜里，和白敬的骨灰放在一起。
　　仿佛忘记了时间的两个人在黑暗狭小密闭的空间里相互依靠，相亲相爱。
　　百合先生看到了人类聚集区。坐在一头狂奔的狼身上十几个小时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。他从狼身上跳下去，脚刚一沾地，脚心就传来一阵尖利的疼痛。
　　可以，这个故事很美人鱼。
　　百合拍了拍巨狼的脑袋，不情愿地把它放走了。他知道再往前走就不再是他能作天作地的地方了。
　　前面是人类的领地。
　　作为一个见习人类，不方便带个变异动物做代步。
　　太显眼。
　　百合眼泪花花地拔出扎在脚心的玻璃，地下伸出一小截枝条，给上面滴了几滴汁液，伤口很快就好了。
　　可是赤脚走路还是好疼。
　　凌萧端了一个刚升级的变异丧尸的窝点，破吉普迎着夕阳慢吞吞地在路上溜达。末世的雨成了腐蚀性强酸雨，但好在太阳还是那个太阳，依旧温暖，照着路人冰冷的心。
　　他远远看到路边走着一个青年。身上一片大叶子堪堪遮住重点部位，露在外面的胳膊大腿白的像夜里的珍珠。
　　他难得产生了多管闲事的心思。
　　他靠近了青年，放慢车速，摇下车窗。
　　百合正在跟专注地对抗着脚疼，忽然听到身旁的动静，抬起头。
　　远看没发现，这青年的头发是深红色，红的发紫。没想到还是个非主流，看脸年龄也不大，一个人走在人类聚集区外面，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。
　　凌萧知道人类都是惧怕自己的，也没贸然开口。如果这青年在A区听说过自己的名字，肯定宁愿自己走也不愿上车。
　　没想到百合看到他以后，眼睛一亮，惊喜地说，“是你！”
　　“我们见过吗？”
　　“嗯！”头上的呆毛随着点头一动一动的。
　　“你什么时候见过我？”凌萧带着疑惑问，如果听说过自己，不应该这样一点戒备也没有。
　　百合刚要开口，忽然想起当时在森林里见到这人的时候，自己还没有完全控制腐尸的气味，忽然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名叫不好意思的情感。
　　“嗯，时间挺长了，记不太清了……”百合没敢看他眼睛，神色犹疑地说。
　　凌萧不知他为何说谎，但看他瘦瘦弱弱的样子，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，便也没放在心上。
　　“要我送你一段路吗？”凌萧也没问他为何出现在此，想来不会是什么好的记忆。
　　青年塌下去的尾巴仿佛又欢快地摇起来了，一副狗狗的样子扒在他打开的车窗上，“你真好！”
　　夕阳下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银河星光，白得发亮的胳膊晃得凌萧几乎睁不开眼。
　　百合一点也没客气，迅速扒开车门钻了进来，凌萧这车很少有别人坐过，百合上来以后一股草木清香在狭窄的空间中弥漫开来。
　　“在外面待了挺久把？身上都是草味儿。”凌萧破天荒地觉得有点尴尬，随便找了个话题。
　　百合没想到他夸自己气味好闻，可算夸到他的心坎里了，“嗯……谢谢你……”他羞涩地低下头。从凌萧的角度只看到他遮住眼睛的头发，以为问到了他的伤心之处，一瞬间忽然觉得气氛更尴尬了。
　　“你要是没地方去……”百合听到他说话，便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凌萧的侧脸。
　　凌萧注视着前方，好像他平时开车就这么认真似的，“我的住处挺大，先去我那呆着吧。”
　　百合高兴地不知说什么，车上的草木清香好像更浓了。
　　“不过我家存粮不多……”凌萧不需要靠人类的事物补充体力，所以家里几乎没存什么吃的。
　　“不用不用！”百合连忙摆手，“我不会吃很多的！”百合是个植物，他晒晒太阳就可以进行光合作用了。
　　凌萧看他像是受惊的小兽，之前恐怕受尽了虐待，连饭都不给吃饱，现在又像来到了猎人的领地，不敢妄动。凌萧叹气，怕是自己又吓到他了，只好沉默下来。
　　半晌，百合问道，“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……”
　　“凌萧，凌厉的凌，萧索的萧。”百合没注意萧索的萧是哪个萧，只注意到他的名字谐音也是种花，心里一乐，都是植物，大家好有缘分。
　　“你呢？”
　　“我？”百合被问住了。自己是株伏都百合，可是说出来他肯定就知道当时散发腐尸气味的花就是自己了，“嗯……我叫……你就叫我百合吧！”
　　凌萧知道他也许不愿意透露真实姓名，却没想到给自己起了个这么娘炮的名字，觉得有点好笑。
　　百合看到凌萧似乎不再紧绷着脸，有点高兴，便和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森林里见到的各种植物。
　　太阳落山后两人回到了凌萧的住处。
　　百合打开车门，伸出一条白白嫩嫩的腿，半个脚掌轻轻在地上踩了踩，慢慢适应了疼痛，才两腿都挪出去站了起来。
　　凌萧锁了车，看到他两脚都破了皮，上面还有不少土，不处理干净恐怕会感染，而他小心地一步一步往前挪，显然是疼得很。
　　凌萧走在他身后，他不敢伸手扶这青年。自从十年前异能暴走之后，他身上的雷系异能泄露就成了常态，无法和人接触，十万伏高压碰一下也是要死人的。情绪波动大，异能就会有波动。这也是他凶名在外的原因。
　　走到门口，他上前一步去开门，百合给他让路，没站稳，晃了一下，眼看要倒地，凌萧想也没想就扶了上去，百合一歪，靠在了他身上。
　　凌萧愣愣地抓着百合的手腕。
　　百合拽了拽，没拽出来，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“你怎么了？”
　　凌萧回过神，“我碰你没什么感觉吗？”
　　百合回味了一下，刚才似乎是有一股能量从手腕传导进自己体内，绕了一周以后被吸收了。但现在百合在假装人类，说多了怕露馅，便只是摇了摇头。
　　凌萧放下了他的手。进了房间，给百合准备了拖鞋和衣服，走进厨房，站在厨房里，碰过百合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【小剧场】
　　百合：我随便走走就能走到你身边呢。
　　凌萧：不来找我后面就没你的戏了。
　　百合：说的你好像是主角似的！明明是主受！肯定是你没戏！我在森林里与怪物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能写一百篇打脸升级流……
　　凌萧：……
　　百合：你肿么不说话？你是不是不爱我了！
　　凌萧：……我不认识这个中二癌。


第4章 我是你的药2
　　凌萧洗过澡后，准备好拖鞋和一套干净的衣服，放在浴室。
　　“你去洗吧。”百合随着他走进浴室，让他教会自己使用淋浴设备，之后凌萧就出去了。百合泡在水里，全身的叶子都舒展开来。
　　身上涂过汁液以后擦伤和红肿都消失了。百合满意地擦干净身体，穿上凌萧准备的衣服。
　　凌萧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百合给自己上药。之前的打斗中他也受了伤，前胸的伤口都上完药，正皱着眉头伸手去够后腰上的伤。
　　百合作为一朵治病救人的花，立刻走上前，从他手里结果了药，坐在他身后，正准备给他上药，拿起药闻了闻，觉得这药效果不好，就偷偷在手指破了个口，用汁液代替药抹在凌萧后腰的伤口上。
　　凌萧自己看不到后腰，只觉得他碰过自己的地方清清凉凉，立刻就不疼了。凌萧转过身，只见百合乖巧地坐在对面，穿着自己大了一圈的白色T恤和宽松的蓝条纹棉布裤子，锁骨上还有一滴水没擦干净。
　　凌萧立刻移开了眼睛。他潜意识里在压抑自己对百合产生任何房主与租客关系之外的感情，以至于根本没仔细看，没注意百合身上的伤都好了。
　　“饿不饿？家里没什么吃的，你来厨房看看想吃什么，我来做。”百合还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，一听很是兴奋，和他一起走进厨房，冰箱里放着番茄、菠菜和牛肉。
　　他拿出案板，看百合一脸期待地望着牛肉，便问，“会切菜吗？”
　　百合摇头，凌萧便示范了一下番茄和牛肉的方法，然后自己去洗菠菜。
　　一顿饭做好，两人坐在靠着阳台的餐桌上，简单的番茄牛肉和菠菜汤，百合凑上去嗅了嗅，正要放开肚皮开吃，发现凌萧在用筷子。
　　百合尝试了几次，总是夹不住肉。凌萧眼神一冷，这小家伙以前大概是被关起来养大，都没有人教会他用筷子，这样养大的人，应该只有那种专门为特权阶级准备的禁脔了。
　　凌萧没说话，去厨房多拿了一把勺子递给百合。
　　百合很快学会了用勺子，吃得很是欢快。
　　凌萧却是食不知味。如果这家伙什么都不懂，他是不介意像养个宠物一样养着。可他来历不明，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来对付自己……
　　“再来一碗！”百合喝完菠菜汤，眼睛发亮地看着凌萧。
　　凌萧思路被打断，再也没想起刚才担忧的事。
　　一天过去，月亮升起。凌萧收拾好一间客房给百合。本来百合是不用睡觉的。但在狼背上奔波了十几个小时，又经历了好多以前从没经历过的事，蹭车洗澡做饭，这时候也有些疲惫，便躺在床上，看着星星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　　百合给凌萧抹药时用了自己的汁液，有镇静催眠的效果。凌萧一觉睡到天大亮，醒来后还躺在床上半天回不过神。家里来了一个外人，自己常年累月的失眠居然就好了。凌萧感觉自己的身体背叛了自己。他打开保险箱，拿出白敬的骨灰，抱着坐了许久。
　　凌萧感到恐惧，这个叫百合的青年轻而易举地闯进了他的领地，让他提不起警惕之心。他好像已经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彻底沦陷，彻底背叛白敬。
　　白敬活着的时候，他没给过他任何承诺。他从没想过应该如何界定两人的感情，只是在白敬死后，才明白，白敬就是定义他存在的关键，没有白敬，他的存在就毫无意义。
　　他无法忍受自己的背叛。
　　一连两天，凌萧都是早出晚归，给百合准备好吃的，然后整天在外面游荡，有丧尸就打丧尸，没丧尸就坐在那辆破吉普上抽烟。
　　他很后悔把这青年带近家里，又不知应该如何赶他走，只好自己成了那个每天无家可归的人。
　　百合这个粗神经的家伙并没有意识到凌萧对自己的排斥。他在别墅荒芜的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地，种了些异能植物，打算成熟以后交给凌萧拿去卖掉，权当房租。
　　这天他在田地里忙得脸上都是土，忽然听到门铃响了，便擦了擦脸去开门。
　　贺方看到一个白白净净、脸上有点土的青年来开门，连忙退后了几步，再次确认了门牌号。
　　“这是凌萧家没错啊。”
　　百合看到是个陌生人，“你来找凌萧吗？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他出门啦，你进来等他吧。”百合笑着将他请进来。
　　贺方一脸惊悚地看着这青年。凌萧从来没带外人来过他的别墅。这家伙跟野兽一样，领地意识极强，以前有个长得有点像白敬的无知少年想往他身边凑，他身上的电流简直控制不住，那少年完全无法靠近他两米之内。
　　贺方不动声色地跟百合套话，百合丝毫没觉察到不对，两三句就把自己卖光了。听说凌萧最近总是不在家，贺方明白了，凌萧是在躲着他。这时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动静，贺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　　凌萧看到贺方，点了点头，洗了澡换了衣服以后才又出来，提交了上次的任务。
　　凌萧犹豫了一会儿，终于开口，贺方忽然有种预感要成真的感觉。
　　“这家伙是我在路上捡的，你把他带回A区吧。”
　　贺方一愣，带个人回去倒是不麻烦，可是青年一看就是没什么阅历，说不定是被圈禁起来养大的，这样送回去简直是羊入虎口啊。他不信凌萧没想过这点。
　　贺方还没开口，百合就一把抓住了凌萧的手，“我不能和你一起住了吗？为什么？我可以付租金的！” 贺方更惊讶了，他知道凌萧的异能会伤到任何靠近他的人，而此刻百合一点受伤的迹象也没有。他想，如果命运对凌萧这个人还有一点点慈悲，那百合绝对就是命运给凌萧送来的灵丹妙药啊。
　　百合蹬蹬蹬跑到花园，摘了几个刚长出来的异能果实，捧在手心献宝似的拿给凌萧看。脸上似乎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：不要抛弃我。
　　事实证明，凌萧对送走百合这个决定并没有多坚定。
　　有人说，人想要做决定的时候，最后的决定其实就是心里最真实的愿望，过程中的纠结，其实都是在抚慰良心的不安。
　　所以最后百合还是留下了。但这粗神经的家伙终于意识到凌萧对自己的排斥，想到自己还没化形成人的时候对他悉心照料，就有点伤心。
　　贺方带着一堆凌萧打来的晶核和百合种出来的异能果实走了，房间里又剩下两个人。
　　看着百合委屈地缩在沙发一角，凌萧有点心疼，细细密密如同针刺，这心疼还夹杂这对白敬的愧疚，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。
　　“那天带你回来，我没有考虑周到，对不起。”
　　“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，我还能赚钱，贺方说那个异能果实很值钱的。”凌萧无奈地扯了扯嘴角，他确实不想把这单纯的家伙再推进火坑。
　　“既然你要住下来，有几件事我要说明白。”
　　“你说。”
　　“厨房、客厅、浴室、花园，你都可以随便使用，但我的卧室，你不能进。”
　　很多故事中都有一个不能进的门。这个门往往锁着一个秘密。这些故事中总有一个不听话的主角，最后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打开这扇门，泄露了这个秘密。然后他们遭到命运的惩罚，或者得到一个爱人。
　　百合点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一点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【小剧场】
　　贺方：听说你叫百合？作为一个男人起这样的名字自己不尴尬吗？
　　百合：并不。
　　凌萧：有意见？
　　贺方：不敢！


第5章 手我的有的，就是不知如何碰你1
　　这天凌萧接到了一个A级任务。A区和B区中间有一块区域被丧尸和变异植物控制，B区派了一队10人的高级异能者，来A区协商，想要一起在这块区域重新纳入人类的控制之下。
　　和贺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8个A区的异能者，加上B区的10个人，屋里忽然多了20人，百合从二楼卧室下来的时候吓了一跳。
　　凌萧冷冷地抬头看了一眼，毫无表情地继续和其他异能者协商战术。
　　百合听说他们要去打丧尸，来来回回故意从客厅经过，还煞有介事地客人们端水倒茶，想借机探听他们的打算。
　　在一群身材魁梧的糙汉子中，白白嫩嫩的百合存在感非常强。来回“路过”，搞的一帮人心浮气躁，频频走神看他。
　　凌萧默默散发着低气压。
　　贺方忍不住开玩笑，“百合小弟弟，是不是觉得哥们去大丧尸特别帅？别着急啊，过两年也带你去……”
　　“现在不行吗？”百合眼睛亮亮地看着凌萧，他知道凌萧是唯一能做他主的人。
　　凌萧当然不准备答应。百合看上去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，随着队伍出去也是拖累。
　　贺方试图跟他讲道理，“下次让凌萧领个容易一点的任务再陪你去好不好？你异能等级不高，贸然出去很危险……”
　　百合明白了这些人是嫌弃他没本事，愤怒地瞪着贺方，“我异能很强的！”说着一支粗壮的藤条从窗外花园里拔地而起，瞬间挡住了射进屋内的光线。藤条上的叶子欢快地跟屋里的人招手。
　　“是植物系啊！凌哥，把他带上吧，他应该能对付异能植物……”B区一个异能者说。
　　“不行。”凌萧跟其他人一样，之前也没看出百合的贺方等级。这种情况，说明百合的等级比屋里所有人都高。但他就是不想让百合跟着一起出去。他不想承认，他看到百合身上有伤，心理就莫名其妙地不舒服。
　　“凌哥，多一个强者，就多一点成功的希望，你也不想大家受伤的，植物系对付异能植物实在最合适不过了，正好我们队伍里又没有其他植物系异能者……”一个女性治愈系异能者开口，虽然声音柔弱，语气却不容凌萧拒绝。不带百合就是在害其他人，她试图用这样的逻辑强迫凌萧同意把百合带上。
　　百合凑过去，坐在凌萧旁边的沙发上。屋里的人都知道凌萧的电系异能很容易暴走，都离他很远，这时看到百合一点顾忌都没有地凑过去，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　　“带我去看看嘛，我很厉害的。”凌萧瞥了他一眼，脑子里全是他软软的嘴唇。完全无法思考。
　　百合看他没有再反对，就狐假虎威地拍板决定了。
　　出发的时候，凌萧照例开着他那辆破吉普。他的车上除了百合，还有贺方，和那个女性治愈系异能者。
　　凌萧不认识段姚，但段姚对他的事十分了解。十年前段姚就开始关注他，当时死在凌萧暴怒中的程水跟她是好友。
　　百合坐在副驾驶座，兴致勃勃地听贺方和段姚聊天，时不时插一句嘴。
　　一路上很是聒噪，凌萧掏出烟叼着，一只手握着方向盘，另一只手去模打火机。还没找着，嘴上的烟就被百合抢走了。
　　“抽烟对身体不好。”
　　“我又不会死。”
　　“二手烟我拒绝。”
　　凌萧接不下去了。
　　天渐渐黑了，凌萧和队员商量以后，决定就地休息一晚上，早上起来再走。
　　凌萧从车里拿出帐篷，叫百合过来帮忙搭起来。在野外没什么好吃的。两个都不需要吃饭的人，平时为了假装自己是人，硬是天天吃饭，出来没有那个条件，凌萧正想着一天不吃百合应该注意不到，却发现百合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红红的果子。
　　这种异能果实对提高实力有很大帮助，虽然味道好吃，可卖的价太高，平时没人拿它当饭吃的。
　　“哪里来的？”
　　“我种的，可好吃了，快吃。”然后又拿起一个咔嚓咔嚓吃起来。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，凌萧擦了擦水果，放在嘴边咬了一口，黑暗中暖黄色的光映在百合的半边脸上，嘴唇上没擦干净的水果汁在火光中隐隐发亮，凌萧的手和百合的手中间只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，他只要微微伸出去，就能碰到百合的手背。白敬死的那天早晨，就是这样一双手在揉面，脸上也沾上了一点面粉。他当时在厨房神神秘秘的忙碌着，凌萧要凑过去看，被白敬机智地及时发现，一巴掌盖住自己的脸把自己推了出来。
　　凌萧猛然回神。
　　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，忽然有种恼怒油然而生。扔下百合钻进了帐篷。
　　过了一会儿，百合吃完水果，洗了手，也钻了进来，躺在凌萧身边，很快就睡着了。凌萧觉得自己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靠近他。凌萧转身，背对百合，思虑许久，终于睡着了。
　　第二天，凌萧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百合拦腰抱着，百合身上有种植物的清香从自己背后传来。百合身量不高，抱住他的腰，头正好抵在他的肩胛骨，他的呼吸打在凌萧的脊椎上。
　　百合迷茫地睁开眼睛。“要走了吗？”打了个哈欠。
　　他强撑着眼睛帮凌萧把帐篷收起来，然后一点没客气地挂在凌萧身上，凌萧一手提着帐篷，一手抱着百合，向他们的破吉普走过去。
　　不远处段姚眼神阴沉地看着他们。
　　车子开了一个小时，百合终于醒了，发现凌萧还好心地给他打开了遮阳板，感激地看了凌萧一眼。凌萧在开车，样子很是专心，好像并没有看到。
　　进入了丧尸区，周围时不时有低等丧尸游荡，车队又往前开了一百米左右，来到一座废弃的工厂，建筑废物凌乱地扔在院子里。
　　众人一踏入院子，就感到一股高级丧尸的气息。周围并没有像他们估计的那样围着成群的中级丧尸。整个院子里似乎只有这一只。
　　凌萧小心地往前走，忽然听到一个异能者大叫一声，抽搐着倒地，瞪着眼睛，仿佛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，随即另一个人道，“大家小心，他是精神系异能！恐怕是在给我们制造幻象！”说话间已经又有几个人眼神游离，已经陷入了幻境。
　　百合是异能植物，从生物学角度上来看其实是没有脑子的，因此躲过了丧尸的精神控制。他紧紧跟着凌萧，凌萧一开始还正常，越靠近丧尸所在的房间，越不对劲。百合跨了几步走到凌萧面前，果然，两眼茫然，明显中招了。
　　凌萧又回到了百合死的那一天。
　　这次的回忆，与往日的回忆又有一点不同。每次回忆起这天的场景，似乎都有些细节被篡改了。他总是在不停地遗忘掉当日的细节，然后不停地重建自己的回忆，每一个细节都丰满得犹如真正发生过，导致现在他也不知这回忆中有多少是真实发生过的。
　　白敬依然在厨房神神秘秘地准备着什么东西。客厅里坐着两个人，不，是两个丧尸。在凌萧打开卧室门的那一瞬间，两个丧尸齐齐转过脸，猩红的眼睛无神地瞪着他看。
　　这两个丧尸，是末日来临的第一天，凌萧最早砍死的两个丧尸。
　　他的父亲和白敬的母亲。
　　僵持片刻，丧尸站了起来，摇摇晃晃地朝厨房走去。凌萧心中大喊，口中却发不出声音，身体也无法动弹，死死咬住牙齿，握紧拳头，指甲刺进了手掌，可他还是发不出声音，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快要将身体撑爆，肉体成了灵魂的囚牢。
　　于是他眼看着丧尸打开了厨房的门，两个丧尸一左一右地抓住了白敬，张口朝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。
　　凌萧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白敬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。丧尸依然在张牙舞爪，整个世界都在崩塌。
　　百合看凌萧控制不住异能暴动，脖子上青筋暴起，便狠心敲晕了他，从地下伸出几支藤条，温柔地把晕过去的凌萧护在里面。
　　其他人也都在各自的心魔中挣扎。
　　他一个人朝里面走去。
　　杨浦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。
　　他不需要进食，靠吸收其他生物的晶核就能过活，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。失去这记忆让他觉得很伤心。
　　“你不要哭了。”
　　“我没哭。”
　　“可是我听到了。”
　　杨浦抬起头朝门口望去。那是个白净的青年，杨浦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。
　　“你好。”
　　“你好。”
　　两人握了握手。
　　“你为什么伤心，能说来听听吗？”
　　“我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。”
　　“爱人吗？”
　　“不记得。大概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，可我不愿意忘记他。明明背叛了记忆的人是我，可我却觉得是他要将我抛弃。”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手我的有的，就是不知如何碰你。——顾城


第6章 手我的有的，就是不知如何碰你2
　　“你能杀了我吗？”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伤感。
　　百合惊讶地看着杨浦。
　　“我一直这样实在没意思。也许临死的时候，就能想起丢失的记忆了。”
　　“来吧，日行一善。”杨浦摊开身体躺在地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　　百合伸出一支藤条，缠住了杨浦的脖子。
　　“我要开始了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杨浦点了点头。
　　“快跑，朝那个方向，不要再回来！”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。混乱的记忆纷纷闪过脑海。
　　阴暗的实验室。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。
　　钢板上躺着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人。“这次实验以后，你就会爱上我吗？”
　　戴着白□□用口罩的人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调情，愣了一下，随即点了点头。
　　“我不会让你变成丧尸的。绝不。”
　　“什么？”医生的声音太小，躺着的人没有听清。
　　淡蓝色的液体缓缓输进了实验体的胳膊。他似乎睡着了。
　　这次的药剂是杨麟昨天熬夜制出来的。自从杨浦被感染丧尸病毒以后，他就从来没有睡好觉。杨麟加入了新的成分，试图让杨浦体内的丧尸病毒与其他人体系统融合，在提高异能的基础上，不会伤害到其他系统。
　　很快药剂就起作用了。但结果仍然让人失望，丧尸病毒与人体系统无法融合，杨浦由于药剂的作用，疼地缩在地上，用脑袋不停地撞击着地板。
　　半清醒的疼痛中，他抬着头看着杨麟，眼神中没有一丝怨恨，他的眼中只是充满绝望又释然的爱，望着那个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远远看着自己的男人。
　　杨麟悲伤地回望着他。
　　忽然，杨麟从监视器上看到A区安保局的人获取权限进入了自己所在的绝密实验区。
　　他的手忽然抖了起来。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，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到来的这么早。
　　他哭了。
　　他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记忆消除针剂，走向杨浦。
　　杨浦也意识到他要干什么。杨浦挣扎着爬起来，乞求地看着他，“不要，不要这样对我，你把我交出去吧，不要消除我的记忆，我爱你，求你不要让我忘记你……”
　　杨麟心中剧痛，作为一个丧尸，记忆是唯一能让他将自己与真正的丧尸区分开的东西。杨麟知道，如果把他作为丧尸交给安保局，他们只会更残忍地对待他，趁他还有人的意识，榨干他所有的异能。
　　他无数次求过他的上级，只要给他时间，从杨浦身上研究出变成丧尸后保留记忆和人类意识的关键，这是在为全人类做贡献，可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，安保局没有时间给他这样挥霍，也根本不相信这是一项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　　杨麟痛吻他，趁他回吻的时候把他绑了起来，针剂利落地扎进他的脖子。液体推了进去，抽出针头，杨麟无法支撑地靠在杨浦胸前，很快就湿了一片杨浦的衣服。
　　杨浦再次睁开眼，眼前是一个泪流满面的人，强忍着哭泣，“有人要杀你，快跑，朝那个方向，不要再回来！”杨浦一惊，却又心生疑惑，“快跑！”。
　　杨浦跑出很远，忽然发现自己胸前湿了一块。他立刻想起刚才那个人哭泣的脸。想要回去，却看到刚才那个人所在的实验室“轰”的一声爆炸了。
　　“杨麟，你越权接管高危实验体2402号，违反A区安全法第三款第21条，你对他的监护权已经被依法取消，两年内不得再次进行丧尸疫苗试验。”
　　“轰！”绝密实验区发生爆炸，冲击波迎面扑来，在场所有人都受伤了。
　　百合不知道在杨浦窒息昏迷的五分钟内里，看到了什么，他的脸上没有表情，百合却觉得他遭到了残忍的抛弃，显得很是脆弱。
　　而这个脆弱的人下一秒就扯开了脖子上的藤条，一把钳住百合的脖子，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，“我要活着，我要见他！”百合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报应了，脖子被卡得呼吸困难，旁边藤条挣扎着拍打着地面，却无法靠近杨浦。
　　凌萧清醒的一刻，看到的就是百合被卡着脖子提起来，脚都离地的画面。
　　一惊之下，一个箭步冲过去，一股电流打开杨浦的胳膊，抱住百合，“我知道他在哪，我带你去。”
　　百合挂在凌萧身上咳个不停，凌萧轻轻拍着他的背，很是温柔。
　　杨浦冷眼看着这一幕，不知是在羡慕还是在嫉妒。
　　回程的时候，百合依然坐在副驾驶位上，后面是贺方和杨浦。有杨浦和凌萧两大冰块，百合也闹腾不起来，无聊得困了，还硬撑着不睡，头一点一点的。
　　“困了就睡会儿。”
　　“不睡，坐在副驾驶睡觉罪大恶极，会影响你开车。”
　　凌萧眼中有了点笑意，没忍住撸了一把百合的头发，“哪听来的歪理，睡你的吧。”
　　周围传来小孩子的吵闹声。一个10岁的小孩被围在一堆小孩子中间。他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，对周围的一切很是厌恶。
　　一个墙角对着积木的小孩抬起头，看到了那个10岁的小孩。
　　于是两个人欢快地一起玩起积木。
　　夕阳在破损的积木上铺了一层金光。窗外有小孩唱着乱七八糟的童谣。
　　“我的妈妈杀了我，我的爸爸在吃我，我的兄弟和我的姊妹坐在餐桌底，捡起我的骨头，埋了它们，埋到冰冷的石碑下。 ”
　　唱完之后，又重复一遍。
　　“醒醒，我们到了。”
　　谁在轻轻拍着我的脸。
　　百合猛吸一口气，从梦中醒来。
　　“梦到什么了？”
　　“……不记得了。”
　　凌萧撸了一把百合的头发，推了他一把，“回家等我，我把他们送回A区。”百合这才发现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路口，离家还有一小段路，便点头，挥了挥手，“你快走吧，早点回来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百合一个人朝家里走去。
　　在想着晚上做点什么东西吃。直到脚下的路变得坑坑洼洼，地上逐渐多出许多玻璃碎片，他才注意到不对，抬起头，顿时懵了。
　　两层楼的别墅，炸成了废墟。
　　他就站在一堆小山一样的废墟边上，不知所措。
　　他忽然想起凌萧说过，他的卧室有什么重要的东西，忽然感到心慌，不敢想凌萧看到这场景会是什么反应。
　　于是他伸出藤条，一点一点地搬开碎块，正搬着，回头看到了凌萧。


第7章 手我的有的，就是不知如何碰你3
　　凌萧依然没什么表情，百合却看到他手在抖。
　　他跪在废墟上，开始用手挖。百合知道，这种时候是没办法阻止他的，只有操控藤条和他一起挖。
　　凌萧的卧室在二楼，一片废墟里面也是在靠上的位置。挖了许久，凌萧忽然停下了。
　　他面前是炸成碎片的保险箱，上面的金属还有融化的痕迹。他小心地拨开已经冷却的金属残块，下面的骨灰瓷瓶早就碎成小块，里面的骨灰像沙子一样顺着破碎物的缝隙流下去，和沙土混在了一起，无法分别。
　　那张“爱他，就做他的小甜饼”的纸条早就烧光了。
　　百合看着他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着雨的森林，这个时候的凌萧比那时身受重伤的样子还要脆弱。
　　百合看了看自己的手，自从化成人形，做各种事都很方便，而这时却觉得他想错了。
　　手我的有的，就是不知如何碰你 。
　　凌萧跪在一堆布满钢筋水泥碎块的废墟上，两手撑在面前，已经血肉模糊。
　　过了许久，凌萧将头埋在两个小臂中间。
　　百合小心翼翼地上前，还没走到凌萧跟前，凌萧身上突然爆发出一圈强烈的电气，凌萧自己毫不抵抗，任由电流劈在身上，一瞬间衣服就烧成了破布条。
　　百合用藤条挡住电流，本来可以远远躲开，可他看到凌萧毫无生气的脸，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。
　　百合咬了咬牙，扑过去抱住了凌萧，一瞬间强烈的电流穿过他的身体，他脑中一片空白。
　　“哥哥，你看，松鼠！”面前的小男孩举起两只白白的肉手，手里抓着一只吓坏了的小松鼠。
　　凌萧一愣，随即捉住他的手，“你这样会弄疼它的。”
　　“哦……”小男孩知道自己做了错事，刚才的兴高采烈都一扫而光，眼中满是不舍，却还是张开手，小松鼠一下就跳走了。
　　“别难过，哥哥陪你玩。”
　　“骗人。你根本没时间陪我。”
　　“那你来陪我吧。”
　　小男孩抬起头看着少年。
　　“来。”少年牵起小男孩的手，走进他的琴房。
　　他一遍一遍练习着枯燥的乐曲，古典钢琴的练习曲也不是每个都很好听。小男孩和他一起坐在琴凳上，没一会就困了，歪在他身上。
　　下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小男孩身上。
　　凌萧停下了弹琴，一动不动地坐在琴凳上，双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。
　　他知道这是梦，他不敢扭头，只是贪婪地感受着小男孩身上软软的温度。
　　小男孩迷迷糊糊地抬起头，“你怎么不弹了呀？”
　　“我……”一开口，凌萧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，几乎无法成声。
　　他慢慢转过来，两手握着小男孩的肩膀。
　　小男孩揉了揉眼睛，凌萧将他每一丝表情都看的仔仔细细。
　　“小白，带我走吧。”小男孩看不懂凌萧的表情，只觉得从他背后冒出一只巨大的名叫悲伤的黑色怪兽，在秋日下午温暖的琴房里无所遁形。
　　小男孩伸出手，抱住凌萧的脖子。
　　“不哭，哥哥不哭。”
　　“带我走吧，求求你，你想去哪里，我就陪你去哪里，去哪里都好。不要再把我一个人扔下了。”
　　随着他的声音，白色的钢琴消失了，琴房也消失了，阳光也消失了，黑色怪兽伸出了无数伤痕累累的触角，将两个人紧紧地困在了一起。
　　黑暗中除了两个人再没有其他。
　　小男孩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，然后一点一点消失了。凌萧不知该如何挽留，伸出手只能抓到空气，看着他慢慢消失，凌萧觉得周围黑色的空气越来越沉重，让他呼吸困难。
　　凌萧醒来的时候，在下雨。末世的酸雨腐蚀性很强，可他一点也没有被淋到。百合压在他山上，身体冰凉，昏迷不醒。
　　凌霄一惊，在百合鼻子下面探了探，还有呼吸。他小心地起身，看了看百合的伤口。
　　百合本体是不怕酸雨的，可为了吸收凌霄的异能，他自身的保护机制已经破损，衣服已经被酸雨腐蚀干净，皮肤也开始溃烂。
　　凌霄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处，抱起他，走下废墟堆，轻轻放进吉普车后座上。
　　幸好吉普车里还有一些药，凌霄给百合全身的伤口都上过药，然后坐在驾驶位上抽烟。他开着窗户，让烟能从窗口散出去。
　　“你又抽烟……”后面响起百合弱弱的声音。凌霄立刻回过头，看到百合虚弱地朝自己笑了一下。凌霄把烟头扔了出去。转过身问，“你还好吗？哪里疼？”
　　百合好像愣了一下，吃力地伸出手，捂在胸口，“这里。”
　　“心脏？”凌霄疑惑。
　　“心疼你啊傻瓜。”凌霄一怔，“头发都烧没了，好丑……”百合笑了起来。
　　凌霄没想到这时候百合还有心思开玩笑，可他笑不出来，见百合没事就又扭了过去。
　　百合也收起了笑。
　　他在昏迷中，知道了两个秘密。
　　一个是关在凌霄卧室中的秘密，另一个是他自己的秘密。
　　他不是伏都百合。命运给了他又一次生命，可是他爱的人，正因为两次失去挚爱的打击，一心求死。
　　“哥哥……”凌霄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，身体狠狠地抖了一下，猛地转过身，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　　“小甜饼，都没做完……”
　　凌霄挤进后座狭窄的空间，死死捏住百合的肩膀，“你在说什么？你是谁？”
　　他的灵魂像穷途末路的囚犯，正狠狠地冲撞着他的大脑，让他无法思考。长久被剥夺火种的人，看到火星，反而惧怕。他太怕自己猜想的并不是事实，又太期望这荒谬的猜想能够成真。
　　“你的小白，回来了……”凌萧愣在那里，无法动作。
　　百合凑过去，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。
　　百合退后的时候，才看到凌萧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一脸。


第8章 完结
　　杨麟正在做试验。左手撑着右手，缓慢将试剂推进实验体的经脉。十年前在实验室爆炸中受伤以后，他意识到自己产生了应激性精神障碍的症状。每次给实验体扎针，都会出汗并且心跳加快，他努力控制着，除了给丧尸扎针，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科学家面孔，十年来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十年前那场爆炸中受到了多大的冲击。
　　外面一阵嘈杂，一个年轻研究院踉踉跄跄地跑进实验室。
　　杨麟没有回头，认真地抽出针头，整理好设备。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
　　“杨教授，不，不好了，A区新来了一个高级异能者，非要闯进来，拦他的人都被他打伤了！”
　　“这种事找我有什么用，去报给军部。”
　　“已经派人去了，可现在谁都拦不住他，他正在往14区走，那已经封了，要是……”
　　杨麟一怔，14区是以前的绝密实验区，自十年前爆炸以后安保局就把那封了起来。自从杨浦逃出去，他也再没有进去过。
　　猛地回神，他发现自己手在抖。
　　自嘲地苦笑一声。杨浦失去了记忆，即便活着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。
　　他有多爱杨浦，他永远不会知道了。即便是在拥有记忆的最后时刻，他也从没对他温柔过。他恨那个给杨浦扎针的自己，不能不用无休止的工作来麻痹自己，好像研发出丧尸疫苗，自己身上的罪就会减轻。
　　这时，他看到一个人，逆着光缓缓走过来。
　　杨麟看到杨浦的一刹那，跪倒在地。只有一个黑色的剪影，他却看得无比清楚。
　　他不敢闭上眼睛。
　　他看不出杨浦是什么心情，他能找到这里来，说明他已经恢复了记忆，可就是这样才更令他害怕，杨浦一定像他自己一样，恨不得让他受遍世界上所有的酷刑。
　　可杨麟也终于释然，他有生之年，还是等到了杨浦，即便下一刻就去死，他也心满意足。
　　杨浦一步一步，踏着杨麟的心率，走到他面前。
　　十年后，杨浦好像更高大了。他挡住了杨麟前面的光，杨麟看着他，像是看着自己的神明，不停地颤抖。
　　忽然，杨浦抬起手，轻抚着杨麟的脸。
　　“你没怎么变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这十年，你过的开心吗？”
　　杨麟点头，一手握住杨浦的手，“开心，没有你拖累我，我的研究非常顺利，现在已经是教授了。”
　　杨麟的手冰凉，与杨浦的手一碰触间，两人都在颤抖。
　　杨浦忽然笑了，“你想让我折磨你。”
　　两个人的笑容都从绝望的土地中生长出来，明明笑颜明媚，却催人流泪。
　　“是啊，我想让你折磨我，我也继续折磨你，谁也不要离开谁，这样最好了。”
　　杨浦勾起杨麟腿弯，打横抱起，扔在试验台上。
　　杨麟勾住杨浦的脖子，拉近至自己面前，两手捧着他的脸，虔诚地印上去一个吻。
　　得到了暴风雨一样肆虐的回礼。
　　杨浦的衣服也被撕开，灰白的皮肤上伤痕累累，杨麟看到他胸口正中央，歪歪扭扭地纹着三行字。杨浦照着镜子自己用刀划破皮肤，随意灌进墨水，伤口还没愈合。
　　我是杨浦。
　　我爱杨麟。
　　他杀了我。
　　杨麟终于忍不住眼泪，吻了上去。
　　伤口是我们相连的印证 。
　　“毁掉白敬的骨灰，并没有诱发他异能暴走。”段姚一边涂指甲，一边慢慢地说。
　　“段小姐，这也不是我们的问题啊，他的白月光都死了10年了，说不定早忘啦！”一个面相和蔼的胖子道。
　　“不可能。他可以忘记全世界，但绝不会忘了他的白月光。那是他存在的意义。”
　　“那之前行动的经费……”
　　“已经转到你账上了。”
　　“得嘞！后面您就放心吧，听说他现在保养了个小白脸，可能是那白月光的替身。”
　　“把他抓来。”
　　“您放心！这回一定成功！”
　　凌萧载着白敬在A区外围另找了一栋房子，从废弃的酒店里找来了大部分生活用品，凌萧背着白敬进了房间，白敬不肯下来，挂在凌萧脖子上。
　　“房子没了，将就一下。”
　　“这样就很好。”白敬歪过头照着凌萧的脸亲了一下。
　　凌萧一僵，把白敬从自己背上撕下来，抱在怀里。
　　夜已经深了。人类自作聪明，得到了自己的末世，但对这星球来说，现在的生活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，甚至更加平静了。夜色笼罩下逐渐腐烂的尸骨和血肉，都在逐渐成为新生命的养料。
　　窗外一片寂静，凉凉的天幕中有无数星星，就像从前一样，那时候末世还没有降临，夏天的夜晚，年幼和凌萧和白敬在院子里吃西瓜。凌萧吃的很小心，不想把西瓜汁弄到脸上，白敬把整个小脸都埋在西瓜里，一抬头，半个脸上都是西瓜汁。凌萧嫌弃地将他推开，他大笑着把手上的西瓜汁也涂了凌萧一脸。
　　四目相对，白敬就知道凌萧也想到了同样一件事，两人相视一笑。
　　可他们知道，这样幸福的日子不会太久。
　　房子被炸，就是一个标志，凌萧和安保局之间的脆弱平衡终于被打破。
　　“我们去森林里吧！”白敬仗着凌萧的宠溺，知道他不会嫌弃自己的真身，就变回伏都百合给凌萧看，凌萧揉着他的叶子，“原来你在森林还救过我一命。”
　　“你看，我们太有缘分了，那时我还什么都没想起来呢，在那么多生物中，唯独救了你。”
　　凌萧笑了，小心地抱住白敬，“我有病，你就是我的药。”
　　第二天，两人启程往森林出发。
　　破吉普似乎出了点问题，凌萧正要下车，白敬忽然扑上来，车子周围的地上迅速窜出无数枝条，把车子包在里面。
　　紧接着周围就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，两人都被震得不轻，短暂的昏迷过后，白敬操纵枝条把吉普车送出爆炸圈，车子一落地凌萧猛踩油门，立刻冲了出去。
　　没跑多远，几个异能者从直升机上操纵异能，直接把吉普车网住。两人还没来得及动作，就中了□□，很快就睡过去了。
　　醒来的时候，凌萧看到了杨麟，那个要用他做实验的科学家。
　　但杨麟此时并没有顾得上他，正在另一个实验台上忙着什么。凌萧猛地翻身，又被一个人按了回去。他顺着那人的手看过去，此人正是杨浦。
　　“放心，他在治疗你的植物。”
　　凌萧疑惑地看着他。
　　“我和你一样，我们恐怕是A区唯一两个介于丧尸和人类之间的生物了。”
　　杨麟放下治疗仪，杨浦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防弹衣套在他身上，“你的植物你背”，说完抱起杨麟，带着凌萧跑到早就准备好的车上，正要开车，前面隐约有一个人影，缓缓走过来。
　　杨浦和凌萧立刻紧绷起来，却发现对方只身一人，也没有带武器。
　　段姚从阴影中走出来。
　　“杨麟，你背叛了我父亲。”她语气不善。
　　“都是利益交换，何来背叛？我所求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到杨浦，治好他，现在他已经回来了。”
　　段姚冷冷看着他，许久，才转过头，“凌萧，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的。”
　　杨麟感觉情况不对，摸了摸白敬的脉，疑惑了一秒，又忽然笑了，“她是个疯子，不用管她，杨浦，开车。”
　　一路上没有再受到阻拦。
　　“她还有什么把柄？”凌萧问杨麟。
　　“她给白敬注射了她用来控制别人的□□，她以为白敬是有植物系异能的人类。”杨麟大笑，“她一定想不到，这朵伏都百合自带消化□□的技能，她那点药，也就给白敬催催眠。你看着吧，他这会儿就应该醒了。”
　　说话间，白敬睁开了眼睛，笑眯眯地望着凌萧。
　　四人开车走在通往森林的道路上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【小剧场】
　　白敬：写成了大纲文。
　　凌萧：是的。
　　杨麟：求加戏。
　　杨浦：同求。


第9章 报社番外，慎点
　　夕阳在破损的积木上铺了一层金光。窗外有小孩唱着乱七八糟的童谣。
　　“我的妈妈杀了我，我的爸爸在吃我，我的兄弟和我的姊妹坐在餐桌底，捡起我的骨头，埋了它们，埋到冰冷的石碑下。 ”
　　这世界，并不真实。
　　其实我是知道的。在我第一次梦到初次和他相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。
　　那时他只有10岁，被围在一堆小孩子中间。他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，对周围的一切很是厌恶。一群人中他唯独看到了我，和我玩了一下午积木。晚上他们就把我带回家了。
　　窗外有小孩唱着乱七八糟的童谣。
　　“我的妈妈杀了我，我的爸爸在吃我，我的兄弟和我的姊妹坐在餐桌底，捡起我的骨头，埋了它们，埋到冰冷的石碑下。”
　　唱完之后，又重复一遍。
　　真正的记忆中，并没有这段童谣。
　　这是我最美好的记忆，在无数次重构以后，才有了预示死亡的童谣。
　　这是潜意识想要提醒我，保护我，让我不要再去回想最恐惧的记忆。但愚蠢的我并没有接到这个暗示。
　　于是我再一次面对着我最恐惧的记忆——凌萧，抱着我的尸体。
　　他并没有哭。是的，在我的记忆中，他哭了那么多次，但在现实中，他其实并没有哭。大概是我看到他没有生气的脸，太难过了，想要替他哭出来。
　　我站在界和死界的中间，望着抱着自己尸体的凌萧。
　　这场濒死体验，给了我一个美丽而温柔的梦境。现在，火柴熄灭了，卖火柴的人即将冻死在冬天的寒夜中。
　　【真正的过去】
　　凌萧从小就有抑郁症。他伪善的父母为了治疗他，想尽了各种办法。可他对任何玩具、宠物都没有反应。最后，父母将他带到孤儿院，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小伙伴，陪伴他度过一个人在家的时光。
　　凌萧在一群人里独独看到了5岁的白敬。当他被一群熊孩子围起来的时候，他只看到白敬在角落里堆积木。两人很快熟悉了起来。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和一个小孩来说，语言并不是交流的唯一方式。白敬握着凌萧的手，去摆积木，凌萧在那一瞬间，就决定了这个人在自己生命中的特殊位置。
　　父母担心白敬太过内向，不适合与凌萧作伴。但接触过后发现他还算开朗，便办好了领养手续，将白敬带回了家。一路上凌萧都抓着白敬的手。
　　十三年后，白敬十八岁。两人向父母出柜。
　　父亲笑了笑，说，你们还小。母亲神经质地在家里摔东西，将古董花瓶仍在凌萧脸上。白敬挡在凌萧面前，被砸中了额头。
　　白敬在医院醒来的时候，凌萧正在被母亲逼着相亲。
　　“看在叔叔阿姨养你这么久的份上，求求你离开他吧！”母亲跪在地上，冰凉的手死死抓着白敬的手腕不放。
　　凌萧不肯和段姚结婚，母亲得了精神分裂。
　　为了不刺激母亲，凌萧带着白敬搬出去住了。
　　但没过多久，白敬被凌萧的母亲找到，她用一把剃骨刀在白敬身上捅了47刀。
　　那天凌萧在回家的路上，路过一家甜品店，给白敬买了一包饼干。饼干的包装纸上写着：爱他，就做他的小甜饼。
　　然后回到家，打开家门，母亲正在厨房做饭。
　　他见到母亲，心里一惊，急忙要去找白敬。母亲端着一碗汤从厨房里走出来要他喝。他推脱不过，喝了一口，母亲笑了。他推开碗，走进卧室，看到了被捅了47刀的白敬，他的手骨被挖了出来。
　　他不敢想刚才喝了什么。
　　厨房里有一个发疯的母亲，正在敲着锅大笑。窗外是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。床上是白敬早上刚换过的床单。
　　白敬十八岁，凌萧二十三岁的时候，两个人的末世就降临了。
　　真实的过去就停在了这里。
　　作者有话要说：
　　本来是想写点甜蜜的东西治愈自己，但总觉得写不来甜的，一到甜的地方就好卡……后面非常烂尾，十分抱歉！这篇作为大纲文，以后如果有时间会用来写一篇长文。
　　“我的妈妈杀了我，我的爸爸在吃我，我的兄弟和我的姊妹坐在餐桌底，捡起我的骨头，埋了它们，埋到冰冷的石碑下。”——鹅妈妈的童谣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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